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狐 (上)

剧情坑,不知道能不能填完。。。

狐凡得五雷法者,皆可以役狐。狐能大能小,故遣作此戲,為一宵之娛。

-- 阅微草堂笔记  姑妄听之

孙红雷是村口老道士的学徒,说是学徒其实是跟奴仆没啥区别。老道好吃懒做,孙红雷起早贪黑地伺候他,稍不如意那柴火棒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。孙红雷有个秘密,老道一直不知道。他有两个狐狸朋友,确切地说,是一个狐狸朋友跟他的弟弟。孙红雷记得那是他十岁那年,冬天可冷了,雪下得老厚。老道成天窝在房子里不出门,就指使孙红雷给他添碳做饭。孙红雷住在柴房,勉强有个遮蔽风雪的地方,靠着山上捡来的柴火和零零星星从老道那里顺出来的碎碳,夜里裹个破被子,倒不至于冻死。那天起了暴风雪,北风从入夜就没有停过,呼啸的风卷着大片的雪花一阵一阵地扑在柴房上,妄图推开窗户上的木板,袭进屋来。孙红雷裹着被子缩在角落里,就着碎碳取暖。半夜的时候,他隐约听见有什么挠门的声音,断断续续持续了好一阵,他犹豫好半天还是把木门推开了一条缝。门口趴着一只黄毛大狐狸,听到开门的声音,狐狸抬起头向他望来。屋里的火光正映在狐狸两个黑珍珠一样的眼里,亮得像是盛了满天的星光。那眼里满是恳求神色,看得孙红雷心里一软,弯腰便把狐狸抱了起来,他这时才看见狐狸身下还藏着一只稍小些的狐狸,一动不动,仿佛是冻僵了。他探手下去想把它也捞起来,那小狐狸却忽然睁开了眼,张口就往孙红雷手上咬。亏得斜里突然伸出一只爪子一把拍开了小狐狸的嘴。孙红雷叹了口气,自己简直天生奴才命,隔壁还睡着个老的,这厢又来了两个小的。他侧开身子,门口那小狐狸便站起来抖了抖毛,悠闲地踱了进来。两狐一人缩在一床破被子里,那只大狐狸还被孙红雷抱在怀里,体力透支沉沉睡了过去。小狐狸就靠在他腿边,看看大狐狸,又看看他。一副担心的神情。孙红雷顺着大狐狸的毛“别担心,它只是累坏了,又冻狠了”小狐狸眼睛忽闪忽闪的,好像听懂了似的。孙红雷想自己一定是太寂寞了,才会起了跟狐狸聊天的念头。“这是你娘?”小狐狸翻了个白眼

“你爹?”

又一个白眼

“你哥?”

小狐狸眼神温柔还微微点了点头。

“是你哥啊?他对你可真好,宁可自己冻着也把你护得死死的”

小狐狸露出了骄傲的眼神。

“唉!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种运气呢?难为我长得这么俊,家里人怎么还能舍得把我给扔了呢?”

小狐狸诧异地看着孙红雷的小眼睛,默默地把脸埋进了尾巴里。

“喂,你别睡啊,我们来聊点别的。你们是不是狐狸精啊?能变成人不?能变成我这么俊不?”

“我说,你别拿屁股对着我啊”

……


孙红雷十岁那年捡了只黄毛大狐狸和它的狐狸弟弟。十二岁那年狐狸们开口说话了,大的那只说自己叫黄磊,小的那只叫黄渤。两只狐狸在山上安了家,冬天的时候常来孙红雷的柴房取暖。孙红雷整日缠着黄磊问东问西,黄渤就在旁边使劲儿翻白眼。两只狐狸常施些小法术帮孙红雷干活儿,孙红雷却只惦记着它们啥时候能变成人的样子。

转眼孙红雷十三岁了,个子蹿得高高的,板起脸来的样子颇能唬人。老道在这年年头得了他师傅的一本书,竟然专心修炼起来。没了柴火棍的威胁,孙红雷日日往山上跑,磊磊那儿总有讲不完的故事,做不完的游戏,虽然小渤总是一副特别嫌弃自己的样子。

最近老道好像心情特别好,昨个儿晚上还给孙红雷赏了盒镇上的桂花糕。他早上起来提着糕点就往山上赶,磊磊可喜欢吃甜的啦!他们坐在山上的水潭边吃完了那一盒桂花糕,磊磊特别开心,眯着眼睛一副满足的样子。不知不觉中,孙红雷睡了过去,等再醒来的时候,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两只狐狸也没了踪迹。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脑子还昏昏沉沉的。

“磊磊?小渤?”

“磊磊…磊…磊…小…渤…渤…渤”回答他的,只有潭壁的回音。

孙红雷愈发觉得不安,他踉踉跄跄地跑回山下,远远就看见自家院子里电闪雷鸣。他疾走几步赶到门口,只见黄磊艰难地撑着四肢,把黄渤护在身下。他身上已经被雷劈了几道,远远就能闻见皮肉烧焦的味道。黄渤拼命挣扎着想从黄磊身下出来,看见孙红雷回来,他瞪圆了眼睛:

“大傻子,快阻止这个死道士,你要看着我哥被劈死么!”

孙红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老道什么时候习得了这么厉害的法术?他拿着个拂尘站在门口,一脸不屑地看着孙红雷,左手起了个诀,往院子里一指。瞬间又一阵闪电朝黄磊劈了下来,黄磊再支撑不住,摇晃了几下便软软倒在了黄渤身上。

孙红雷心如刀绞,他跑到黄磊身边,想伸手把他抱起来,却不知道抱哪里黄磊才不会疼。

“磊磊,磊磊,你醒醒,醒醒啊”

黄磊缓缓睁开眼睛,眼珠往黄渤身上转了转,又看了孙红雷一眼便昏了过去。

老道不紧不慢地走到院里,

“啧啧,你要是肯乖乖听我的,又何必受这皮肉之苦?”

他把脚尖伸到黄磊肚子下面,微一用力黄磊的身子就软绵绵地倒到一边。孙红雷恨恨地咬紧牙关,站起来就朝老道扑过去,老道侧身闪到一旁,左手从怀了掏出一包药粉往孙红雷脸上一撒。孙红雷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,紧接着连喉管都痛起来,他连连咳嗽几声,却吸入了更多的粉末,慢慢倒在了地上。

老道弯腰抓住黄磊的尾巴把他整个提了起来,黄磊的身子一阵痉挛,好像痛得想要缩成一团,却因为悬在半空只能无助地抽搐着。

黄渤瞪圆了眼睛看着老道,喉咙里发出斯斯的威胁声,老道毫不在意地拎着黄磊往自己的屋子走去,

“你要是敢跑,我晚上就把他的皮给扒了,你最好乖乖地去柴房里待着,对了,还有孙红雷,等他醒了,你告诉他最好别轻举妄动,他身上已经中了毒,不想死的就老实点!”

夜半时分,孙红雷才醒过来,黄渤坐在他身旁,眼神复杂地看着他。

“小渤,磊磊呢?他怎么样了?”

“你还好意思问我哥,要不是吃了你的桂花糕,我哥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着了老道的道!我哥他现在,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” 黄渤红了眼圈,却死死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。

砰!砰砰!

柴房的门晃了几下,嘎吱一声开了,老道提着个笼子踱进来,他把笼子往地上一放,抬眼扫了扫躺在屋角的一人一狐,对着笼子说:“都在这儿了,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”。然后他慢悠悠地站起来,像是完全感觉不到黄渤和孙红雷仇恨的眼神一样,慢悠悠地走了出去,还顺手合上了门。

黄磊静静地躺在笼子里,烧焦的毛被剃掉,露出一片片不规则的皮肤,显得既滑稽又可怜。黄渤看着自家哥哥,心疼地直掉眼泪。孙红雷撑起身子想爬近些,胳膊却抖抖索索使不出力来。黄磊眨眨眼睛,想说些什么,终究还是没有开口。他心里满是苦涩,纵使他能带着小渤逃掉,孙红雷怎么办?老道就是拿准了这点,才肆无忌惮地威胁他。想到这里,他又有些庆幸,小渤在修行上不十分上心,平日里总是贪玩,短日里必成不了人形。

“磊磊,磊磊,我师傅是不是逼你了?他要你干嘛?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!”孙红雷急红了眼。

“师傅,师傅!你还叫他师傅!”黄渤白了孙红雷一眼,扑到笼前,小心翼翼地伸出鼻子碰了碰黄磊的鼻尖,“哥!那臭道士说啥你都别答应啊!我看他就不安好心!还威胁我说要扒你的皮呢!”

“小渤……” 看着弟弟,黄磊心里软成一片,他们都活着,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,“你以后可要好好管教大傻子,咱们” 他顿了顿,温柔而坚定地说,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!”


十里烟花巷,人间富贵乡。要说京都的好去处,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尽。可要说现下京都最火的地方,傀儡戏场称第二,可真还没地儿敢称第一。啥?您说傀儡戏有什么好看的?这您可就落伍了,那最时兴的狐戏,您就没见过吧!不去见识见识,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来过京都呢?!

孙红雷无数次想象过黄磊变成人的样子,他想着等磊磊修了人形,他们便结一对异姓兄弟,小渤也便是他的弟弟。可从三年前到现在,他越来越不想跟黄磊做兄弟了。他握着笤帚在院门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,眼睛却紧紧黏在院里紫藤架下看书的黄磊,盯着盯着,他的脸渐渐烧起来,可疑地红了。黄渤摇摇尾巴,啧啧两声,伸爪子打掉了孙红雷手里的笤帚:“大傻子,你想什么呢?”孙红雷低头看了看黄渤,又想到自己刚才所想,“我,我,我什么都没想!”他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,捡起地上的笤帚匆匆地走了。殊不知在黄渤眼里,这就整一个做贼心虚的模样。他小步跑到黄磊身边,后腿一蹬跳到黄磊膝上:

“哥,你看大傻子那个样子,准对你有什么邪念!”

“小渤,你又捉弄红雷”

黄磊伸手顺着他的毛,大眼睛里有些嗔怪的神色。黄渤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自家哥哥的服务。

“哥,你说我啥时候才能变成人呢?也能帮帮你”

“变人?变人有什么好的?”黄磊头上的耳朵抖了抖,他毕竟修行不够,强变了人形却去不掉耳朵和尾巴。

“小渤啊,你现在这样就很好。”

三年前他向老道妥协,勉强变了人形来到京都开始演狐戏。老道见他服软,也没有再为难黄渤,只是孙红雷的解药仍旧一月一拿。刚开始那会儿他只能变作八九岁的孩子,做些小把戏。可狐戏毕竟是新鲜玩意儿,没多久便在京都出了名。加上黄磊擅诗词文章,虽然一开始人们只是觉得看八九岁的娃娃,头上顶着狐狸耳朵,身后坠着蓬松的狐狸尾巴,摇头晃脑念诗的样子颇有趣味。可渐渐地,黄磊的诗词有了些名气,有读书人慕名而来看戏之余对诗会文,这狐戏也慢慢脱去些市井气,沾了书卷味,俨然成一雅事了。老道手握摇钱树,对黄磊的配合相当满意,给孙红雷换了解药,从一月一服到三月一服,现在已经是半年一服。他也乐得当甩手掌柜,演什么,什么时候演,写不写诗,卖不卖画,全由黄磊自己做主,只要不少他钱就成。

黄磊第二年的时候窜成十三四的样子,抽条的身子像春天里的柳条,带着生涩的少年气。他皮肤白皙,眼睛又大又亮,嘴唇微微翘着,眼波流转之间有雌雄莫辨的美好。孙红雷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,每每对上黄磊的眼睛,他总是脸红心跳,气也喘不匀,话也说不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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